毛主席说需要新闻纪实的东西，需要真的去街上扫的东西。最近看来很多人没有在街上去扫，那我就去扫一把，挖坑引水了。这是给杂志写的一篇小文，放在这里来配片子吧。
周六下午，我站在tulsa的城市广场像一个刚刚降落的外星人一样茫然四顾，放眼往东、往西、往南、往北望去，视力所及之处，没有人，没有车，城市似乎是凝固在以往的某个时间，要是在中国，站在北京的cbd街头，5秒种之后，车流人流就会淹没你，而这里5分钟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没有车，没有人，只有静止的建筑和流动的阴云，寂静得仿佛云都有了声音。
tulsa不是那种没有格调的无趣烂城，由那种贫困得失去格调的新移民和一夜暴富后急于炫耀的有产阶级构成，也不是威严如英国绅士般一丝不苟，这里市中心地砖已经因为隆起的树根而破损，古树已经在街道上占据了自己无可忽视的位置，法拉利就停在破损的路边，城市中心不远处，荒地上绿草茵茵，涂鸦标示着年轻的破坏者已经存在，但是治安并不令人担忧，尽管没有警车在街道上巡逻，你也不必担心可能走近你的人会突然拿出一支手枪，人们善意的回避而显得有点冷漠，但是这就是美国，距离意味着空间，也意味着安全，在bartlett广场上，楼宇之间已经干枯的喷水池边，我看见了第一个游客，然后是一群punk小心翼翼地走过，显然他们不是那种富有攻击性的动物，女孩子的裙子很短，但是男孩子彬彬有礼的让路给我，再往后就是最高的那座bok大楼，楼下的小公园有人在举行婚礼，从市中心到我住的酒店步行大约半小时，我看到的人不超过30个，这个城市不是那种秀气的东部小城，像巴尔的摩或是费城那样抬着下巴的城市，这里也不是洛杉矶周边那些枯燥无味的新移民构成的杂乱而簇新的沉寂的中产阶级的新区，没有看到除了我以外的中国人，在这里你绝对不会忽视和商业楼并肩而立的还有那些刺向天空的庄严教堂，教堂多的难以计数，让这个荒凉小城显得很有信仰力量，那些基督教传统的教堂在阴郁的中部天空的压迫下，让人自然想起十字军、吸血鬼、圣水和规规矩矩在礼拜日穿着整齐去做礼拜的犹如稀有动物的Church people，在酒店的窗前，就能看到Holy Family Cathedral and School教堂的尖顶，每天日落以前，成千只得燕子会围绕教堂旋转，成为一片飞速掠过的阴云，这里还有一批卫理宗的教堂，波士顿大街上那座还成了美国建筑装饰中的国宝，远远就能看见刺向青天的犹如蜡烛的建筑，夜里当教堂顶上的灯火点亮后，屹立在在这个空寂的小城，显得尤其郑重其事，奇怪的是，竟然有那么多教堂在这里开张，在border和第10街附近，大约5座教堂各自占领了街道的拐角，这个是基督教科学派的，那个是联合卫理公会等等比肩而立，都是基督教，都是第一某某，都是圣经，但是可能本质不同，要是你不了解这些教堂的规矩，最好还是在外面看看，和我一样，仅仅去欣赏他们的建筑，tulsa是美国装饰艺术建筑最丰富的的地区，那时候还不是工业化的天下，设计可以是一种很有价格的事情，不同于今天，这几沦落的仅仅有价格，不过tulsa有另外的一张被人们忽视的面孔，荒芜酒店的门前还豪华的悬挂着巨大的红色帷幕，这里的银行和保险大楼与美国那些富有的城市中心一样占据着最耀眼的位置，但是楼上的雕像至少还是40年代的风格，标示着最初的商业兴盛期已经成为历史，那个时代最有钱的和最强悍的公司们都是毫无例外的对高楼热衷，那些最高的是银行大楼，外形都是简约而冷漠的水泥或是玻璃，次高的那些顶部都是绿色或是黄色装饰瓦的大多是保险公司的大楼，在尖顶和楼体之间，往往有些并不能完全称之为艺术的雕像，奇怪的是，这里你找不到一家超市，找不到健身房，中餐馆和宠物店，但是你却能找到乐器修理店，有多少音乐家或是音乐爱好者需要修理乐器？这让我想起在硅谷那些找不到超市的的地方，居然能找到马具店，这是不是政府的形象工程？在这里似乎不像。Tulsa的政府工程并不令人羡慕，和中国那些贫困的县市相比，寒酸的可以，连邮局都挤在政府大楼中，法院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公共图书馆仅仅是实用而已，和那些教堂相比，远不如周围的那些展览中心和写字楼。而站在斑马线前，不需要你去按那些过街的按钮，自动控制系统可以知道你的存在，说明城市依旧在改进她的管理系统，这里的文化 气氛不需要多去探究，一个并不豪华的老剧院门前门可罗雀，但是半个月以后，bob dylan要来开演唱会，是什么面子让他能看上这个毫无特色的小城？还有那些著名的摇滚乐队也会常常来此做客，当然，tulsa还出产难以数清的唱诗班，要是你对凑热闹没啥兴趣，小城活的很舒服，小城人热衷于艺术和娱乐，我们不是看到过那些在乡村跑来跑去的马戏团么，之所以世界上很多著名的乐队都来这里演出，从室内乐到摇滚，不仅仅是因为这里能有接纳艺术的土壤，更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们愿意付钱给提供娱乐的人，他们需要什么来打发时间。router66就从酒店后面通过，除了路标以外，我没有看到那些为了温故而从新修建的历史，历史就在这里，锈蚀的铁轨说明已经很久没有列车经过，jazz hall of fame就在铁路边上，建于1988年的历史，成了美国以至世界乐迷的圣地，这里意味着爵士乐的荣誉所归，那个毫不起眼的建筑在国人眼里好像就像是家里的一个破脸盆，但是在这里被奉为文物，一个仅仅30多年的文物，你能对4000年的冷漠说什么？
昨天晚上crises开车带着我在街上逛了一圈，这个年轻人从纽约毕业以后，并没有回到他加州的圣地亚哥老家，而是来到这个中部寂静小城，给双树旅馆打工，作为司机从下午工作到夜里勤工俭学，开着车在城里转来转去，为我介绍那些著名建筑，同时在tulsa大学读法律，tulsa出产律师，法律系是全国有名的专业，当然学费要比加州的便宜的多，城里举目皆是的法院和律师楼就知道这是一个盛产官司的地方，crises不太在乎寂寞， 他有自己的生活哲学，这里价格确实便宜，一套房子租下来就是300元一个月，这点钱在加州也就是够付水电费的，汽油价格仅仅是加州的一半多，为了维持生活品质，去小城可能是最好的方法，他开玩笑说，施瓦辛格（终结者）并不需要汽油作为动力，当然也就对高油价不在乎了。
小城的生意不是那么大，这里在没有展会拉动消费的日子里，时间粘稠而沉寂，Utica广场是小城的名店街，世界名牌应有尽有，号称广场其实并不开阔，天黑以后，店家早早就打烊了，广场沉寂的厉害，但是餐馆生意不差，我先去一家所谓中餐店看了看，门前有2匹巨大的石马，但是一看菜单，都是些宫保某某，往里望去，幽暗如酒吧，这样的地方，绝对是没有炸酱面的，干脆去一家叫橄榄花园的意大利餐厅点了些炸酱面的近亲，价格比加州没有贵多少，但是服务的都是干净大方的年轻人。黄色的电灯泡悬挂在天上颇怀旧，墙上挂着摄影作品，葡萄树下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张桌子，一杯葡萄酒和一支烟，不像是典型的意大利生活写照，更像是典型的中产小资幻想。10月tulsa街头晚上气温降到大约13度，虽然树叶还是绿色的，但是我想我要是一个流浪汉，这里显然不如纽约那些温暖的地铁出气口，甚至比高级公寓的暖气不差，而旧金山四季如春的气候都适合过夜，但是tulsa的夜晚冷而寂寞，周日晚上8点，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人，餐馆下班的员工互道晚安，而在我的故乡，中秋明月当空，这时候大概正好是去吃饭的时候，乡愁伴着冷寂，坐在橄榄花园前的椅子上，等待crises来接我，10 分钟就能回到温暖的双树酒店，可以吃一块甜蜜的cookie，而那些虚构的流浪人可能要挨过漫长的冬夜，冬夜这里将很冷很冷。
和同事grizz从Cherry街的一家餐厅出来的时候外面下雨了，很久没有看到过下雨了，下午的飞机，还有至少4小时打发，转头又钻进了一家幽暗的爱尔兰酒吧，尽管是在周一，酒吧里挤满了人，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他们不需要上班么？周一的中午就已经开始在酒吧里开始喝啤酒，grizz是啤酒专家，他是那种早餐都要喝啤酒的人，这里就像是他的第2故乡，他特别推荐了一种充满麦子香味的甜滋滋德国生啤酒，我看见坐在长桌尽头的人将眼镜放在异常光滑干净的桌面上，玻璃杯和烟盒还有逆光中的人们在阴暗之中形成一幅完美的构图，在这样阴暗的地方，光影对于摄影师总是如此有诱惑力。窗外是一所基督教学校，修的像是中世纪的城堡，这里时时刻刻提醒你，这是一个宗教情结确实沉重的小城市对于没有信仰的人，能看到的就是那些尖顶和尖顶下这些好啤酒。
3小时以后，站在机场安检门前，本拉登没有搅和了我在俄克拉荷马最后的一个下午，但是破坏了我在机场的心情，这点来说，恐怖主义是成功的，本想在离开小城前来点最后的浪漫，我看着窗外逐渐放晴的天空，很想和tulsa说再见的时候，疲惫的安检官员对我冷漠地说：先生，请您脱下您的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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